【温良从和】1.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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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遇
“片子在你那边的医院有拍过吗？”
“啊……还没……”
“先拿卡去一楼拍个片，片子出来之后再来找我。”
“好，谢谢医生。”女生有些笨拙地拿过病历和卡，拎起靠在办公桌边的大包小包，忙不迭地道了声谢之后离开。
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让出一条路，女生小巧的身体立刻湮没。
“你什么问题？”
温恭良一边翻开病历，一边将医保卡插入卡槽，头也不抬地问道。
办公桌旁边的小凳“吱呀”退开，然后是沙哑的声线。
“咳嗽，咳痰，一个月了。昨天咳出的血有血丝。”
话音未落，又是一阵咳嗽。
病历上笔尖划过的声音“唰唰”地响，随后温恭良抬眸。
电脑上名字那一栏显示着的字。
杨和。
杨和。
她的眸子一下子放大。
杨和。
视线从屏幕移到眼前这个人。
干净利落的短发，剑眉，一双丹凤眼，姣好的面庞由于咳嗽微微泛红。虽然已近临夏季，却依旧着一件白衬衫，脖子上的项链闪着银光。即使是病态，坐姿也是笔直的。
十足严肃的人。
温恭良拿过一支压舌板，熟练地拆掉。
“张嘴。”
杨和乖乖照做。
“发声。”
“啊——”
把压舌板丢进纸篓，戴上听诊器。
听诊头在杨和胸腔处游移，拿着听诊器的手竟有些颤抖。
“吸气。”
“呼气。”
一时间诊室似乎静得只剩下呼吸声。
短暂的沉默。
温恭良摘下听诊器。
“片子拍过吗？”
杨和打开袋子，拿出X光片。
“医生……那个……”杨和开口，略带窘迫地说，“能不能开不苦的药给我？”
沉下声。“看病想吃不苦的药，这么大人了是不是还想配糖水喝？”
“……不行吗？”
温医生不回答。
“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看？”
“……工作忙。”
“工作重要命重要？”
杨和被噎得说不出话。
温恭良移动鼠标，在电脑上键入药名。小小的诊室又只剩下键盘敲击声。
“肺炎。拿了药之后去挂水，一周后记得复诊。”
出了医院的自动门，杨和有些发怔，脑海里还是刚刚那个医生的话。
温医生。
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就贴在诊室外墙上，温恭良三个大字赫然在目。
杨和扯出一个苦笑。
再向下看，值班时间，周一至周六。
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，杨和一个激灵。
“……喂?”
“杨姐你快来！上回砸你车那小子抓着了，现在学诚审着呢，这回看不把他审得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…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
周日。
还没开始正式上班，医院却早已人满为患了，大部分是抱着小孩的家长，哭闹声嬉闹声妈妈气急败坏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大厅。
好容易在挂号窗口排到队，票号上“温恭良医师”几个字却跃入眼帘。
不可置信。
“温医生今天不是不上班吗？”
窗口里的人抬头，略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。“王医生今天有事，温医生代他的班。”
二十六号，怕是一时半会轮不到。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间早餐店坐下，撇见邻座三个护士模样的人。
其中两个一直嘁嘁喳喳地在讨论。
“王医生还没结婚啊？今年三十五了吧。”靠门边坐的一个护士说。
里边的护士舀进一口粥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对啊，不过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，就前几天刚从那个什么私立医院调来的温医生。”
杨和稍稍分神。
老板娘从后厨钻出来热情地招呼：“要什么？”
“两个肉包，一杯豆浆，谢谢。”
“不过温医生确实很优秀啊，听说去年刚拿了博士学位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长得还很好看，我靠，简直现实版林徽因啊。”
“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内科看看温医生长什么样了，有多好看啊？”
“就这么形容吧，别人给病人开药是看病，温医生给人开药我都感觉是在炼丹，就‘仙气’你知道吗，带气场的，那个词怎么说来着，‘明眸善睐’，‘唇红齿白’，‘顾盼生辉’！”
“你确定这不是小龙女吗？”靠门边坐的护士无语。
片刻后又问向一直没说话的那个护士。
“欸对了小齐，你是跟着温医生的吧？温医生有没有和你说她有男朋友了啊？”
冒着热气的肉包和豆浆放在面前，杨和点头表示感谢，然后侧耳倾听。
那个护士吞下最后一口粥，淡淡地说：“据我所知，没有。”
“二十六号。”
杨和展开被攥得已经不成形的票子，推门而入。
温医生坐在那里，还在和二十五号说话。
“近期不要吃太辣的、油腻的东西，少吃点小摊，很多都是三无产品，酒么就暂时先不要喝了。”
“哦……那医生不用挂水吧？”
“不用。去药房开药，按时吃就行了。”
“药要怎么吃啊？”
“药房的人会告诉你的，卡拿好。”
“哦。”
杨和侧身，和二十五号擦身而过，并没有坐下。
温恭良终于抬眼，正对上杨和的视线。
蓦地一相逢，心事眼波难定。
她想起杨和曾说她的眼睛有摄人心弦的魅力，但在她看来，杨和那双丹凤眼才叫人不忍回眸。初见倾心，再见沉沦。
温恭良鬼使神工地解释了一句：“王医生这周有事，我替他的班。”
“坐。”
待杨和坐定，温恭良立刻问道：“这两天还咳嗽吗？”
杨和笑，眼睛里却没有笑意，答非所问道，“这次倒不会跑。”
“想跑我不会在这里。”
杨和心突地一跳，随即归为平静。
“倒比以前会说话。”
“过奖。”
话一出口顿觉失言。
温医生又问：“还咳嗽吗？”
“有点。”
再次戴上听诊器。
“呼。”
“吸。”
“转身。”
“药还有吗？”
“有。”
“我开的是五天的药。”
那她问作什么？杨和蓦地有些恼。
“那就没有。”
温恭良没有理会。
“再给你开一两天的药。记得吃。”
看一眼电脑屏幕，低头写病历。
“外滩风景很好，有空可以多走走，呼吸新鲜空气，对身体也有好处。”
“没时间。”
笔下一顿。
“我现在不住那里。”
“恭”字停在中间，没有继续下去。
鼠标键盘的声音。
“工作忙，房子像空居。”
自嘲。“没到三十，反倒过得像个七十岁的老人。”
“恕我……”
“警察。”
那双眸子总算有点波动。
“我以为……”
后半句话吞下去。
哪来那么多以为。当初的誓言没有一个实现。
“是。”
“天不遂人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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